他没放电视,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。
粘稠的流淌声逐渐传来,在令人忐忑的静默中,无数缕墨绿的粘稠液体,逐渐从天花板流淌,直至铺满雪白的墙壁,青年茶色的眸后知后觉涌现某种恐惧。
在布满白墙的、一层又一层的黏绿之下,成百上千微妙的鼓动一起一伏,像隐藏在石灰中的小虫,又像不断开合又闭上的眼睛。
于是手机屏“啪”地一声,原本完好无损的屏幕碎裂成雪花屏,裂开类似眼睛的弧度,血红的眼睛眨了眨。
应徽深吸了口气,仿佛灵魂飘荡在上空,作为旁观者注视着一切。
他看到某天,不耐烦的青年坐在电脑桌前,百无聊赖地进行着用数据匹配伴侣的游戏。
十五分钟,他整整匹配了十五分钟。
这不是最重要的,最主要的是,某个瞬间,象牙白皮肤的青年突然怔住不动,眼神空洞,仿佛看到无法理解的事物。
扭曲交织的青灰在青年脸上明明灭灭,他晕了过去,用着与应徽一模一样的脸。
下一瞬,无数繁复舞动的青灰触手从电脑屏幕中涌现,近乎将青年包裹,应徽睁大双眼,呼吸都快停滞。
这是他曾经历的一切吗?那到底是什么?
应徽有无数个问题,他本会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晕倒,但他没有。
眼前景象变换,他看到那个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昏暗的山洞,准确而言不是山洞,而是一只巨大的青灰色人手。
指甲部位延伸着非人的尖爪,他躺倒在在巨大、犹如山洞石壁的青灰色指缝边沉睡。
而周围是一片海域,祂巨大的身躯从水面撑起,触手从海底伸出,上下浮动,无意拍打到聚集的鱼群,鱼群瞬间散成一片血沫。
而足以笼罩住光线的巨大利爪合拢,拢住那个缩成一团的自己,又恰到好处地没有捏紧,不至于将渺小的人类碾碎成肉酱,才得以给曾经的应徽,以昏睡在山洞深处的错觉。
“应徽”彼时全身都被一件黑袍覆盖,
眉尖微蹙,无意露出的小臂雪白赤裸、布满殷红的指痕,他没有穿衣服。
应徽头皮发麻,极致的恐惧与悲恸包裹着胸腔,但不知为何,他眼神僵硬,只能牢牢锁定前方。
他的“眼睛”居然透过昏睡青年身披的黑袍和脆弱的肚皮,看到排列的肉色器官。
五感灵敏得不太像话,在血管传输血液的“沙沙”声中,还掺和了另外一种呼吸,不同于应徽自身的呼吸。
一只苍白的小手握拳再舒展,不断开合间显出薄膜般肉色的蹼。
应徽透过白皙透明的肚皮看清了它,小小的一团肉,还没发育完全,随着母体呼吸间不断裂变出缝隙,露出内里密密麻麻、排列齐整的白色碎齿。
他看到肉团急切地裂开一只眼,居然是只正常的人眼,安在非人感十足的肉团上违和感十足,十分怪异。
眼睛眨了眨,应徽莫名听到它稚嫩悠远的童音。
它在喊,妈妈。
与此同时,青年平坦的肚皮逐渐上下凸起,透出小孩短小的掌印。
应徽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动了下,随后剧痛袭来。
茶色的瞳缓缓下移,惊恐地注视到腹部不断凸起,像一只小手上下试探着抚摸。
一阵剧痛,犹如幼子锋利的兽爪划开皮肤,血块迅速染红绵白的家居服,一只苍白的小手彻底破开应徽的肚皮,于此延伸出无数海蛇般的触手,全从应徽肚子里钻了出来。
应徽倒地,满脸惨白,那团天真残忍、布满黏液的肉块才终于从应徽肚子里爬了出来,开始甜蜜地喊他 ,“嘻嘻,嘻嘻嘻……妈妈妈妈妈妈~”
他还没搞懂那是什么,但应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。
他几乎快失去意识,耳边苍老的背景音却愈发清晰,祂在说:“吾之神降,欲赐尔等愚民神之净瞳,时见一斑……”